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5:5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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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华县城东,有五座相连的小山峰,如天人手掌,当地人唤作五指山。五指山毗连华山,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山上有座破败的道观,三百年前还有人来供奉香火,直到全真七子之一广宁子在华山开创华山派后,五指山上的道观日渐没落,到此嘉靖年间,除了一位整日睡觉的老道士,就剩下一位十三四岁的小道士。


    五指山下,一人一马伴随着歌声缓缓而来。


    “古道崎岖兮,恹恹瘦马。西风凄紧兮,咽咽寒蝉。少年气盛兮,青丝成白发。生涯坎坷兮,万水复千山……”


    这声音不似西北大汉那般粗犷,仿佛南蛮一般柔美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又带着一丝丝洒脱。


    白玉京从睡梦中悠悠醒来,这一刻他也见到了一个人。纵然是数十年后,白玉京都还记得此人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邃,是那样的明亮,如星辰如大海。纵然是他那满头青丝如雪,也没有他那对眸子惹人注目。


    这是一位年轻人,却长着一头苍白的长发。明明如初升的太阳,却已经将近黄昏。苍老与年轻两种决然不同的东西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地如此和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让人永生难忘。


    “小道士,这儿可是五指山太虚观?”


    白玉京擦了擦眼睛看着这位牵着马的陌生客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是五指山没错,但不是什么太虚观,师傅说大道无名,所以我们这道观也没有名字。”


    白发青年听了,淡淡一笑,说道:“道观没有名字,那小道士你师父可有名字?”


    “你说我师父呀,我也不知道。”白玉京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若不是这人提起,他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不知道师父叫啥名啥?心想下次一定记得问上一问。


    “那你师父可在观中,麻烦通禀一声,就说太白剑客来访。”白发青年语气不急不缓,显得很客气。


    白玉京哦了一声,朝观中跑去,又记起来师父应该在睡觉,连忙回头道:“你且等一等,师父可能还在睡觉,我去唤醒他。”说完,也不等那白发青年回话,一口气跑到观中偏房,推开房门,叫道:“师父,师父,有个什么太什么剑客来寻你。”


    简陋的竹床上一名老道士正侧卧着酣睡,等白玉京来到房中时便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这人眉须发白,脸色红润,看起来颇有仙风道骨。


    只是一身暗灰色的道袍似乎穿的太久,已经洗涤的发白,一些地方还打着补丁。当然,这也正常,这道观如今连三清圣人都没人供奉香火,更何况这道观里的一老一少。


    “你说谁来了?”老道士的声音很洪亮,有着这三秦大地汉子独有的口腔。


    “他好像说什么太白剑客……”白玉京挠了挠头,突然他发现他师父的神色似乎微微一变。这让他很是奇怪,自他记事以来,他师父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断了粮,大不了饿着肚子睡个几天。


    但此时,师父的神色似乎有些沮丧。


    “哎……”老道士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怎么了?”白玉京睁大着眼睛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听了,突然想明白什么,凝重的神色瞬间放开了,笑道:“也罢,也罢,寄旅人间应有数,老祖的传承未绝,也算天见可怜。”说完,一挥长袖,满室生风:“走,去见一见这位太白剑客。”


    说完,也不等白玉京反应过来,就出了房门。


    “在下素霓生,道长可是陈遇仙?”白发青年遥遥抱拳道。


    陈遇仙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见不是记忆中的那人,笑道:“你们太白剑客虽然剑法厉害,但终究人力不敌天数。”微微感叹一句,话音一转,神色有些缅怀:“楚江开何时走得?”


    “恩师前年就埋剑太白楼。”素霓生说到这,停顿了下,缓缓道:“陈道长如今可有憾事?”


    陈遇仙摇了摇头,又朝白玉京招了招手,朝素霓生说道:“你看此子如何?我给他取名为白玉京。”


    白玉京顿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浑身上下似乎**一般动弹不得,正惶惶间白发青年的声音响起:“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他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了,“可惜了,若不是陈道长的徒儿,素某正缺一位抱剑童子。”


    他的声音一起,白玉京只觉浑身一轻,舒坦许多。又听那人说道:“小道士,至盛唐及今八百年,江湖上也只有一位白玉京,还望你日后不要堕了其名头。”


    太白剑客以谪仙人为祖师,而真正开创太白剑客一脉的却是一代剑仙白玉京。


    陈遇仙哈哈一笑:“有你这句话,老道此生无憾,请!”


    素霓生将斜插在背后的剑取下,抱剑道:“请!”


    此时此刻,白玉京才发现,最难忘的还不是此人的眼睛,而是他的剑!


    他无法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等他长大后也无法描述,直到他的剑法达到那一个境界,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剑法!未出剑时,仿佛天色已变,乌云笼罩,夜幕降临。待出剑时,刹那即是永恒,璀璨的光芒划破长空,黑夜瞬间白昼。


    而白玉京见到的就是这一剑!
   
    当然,这一剑不是对着白玉京使出,在素霓生的剑出鞘时,白玉京只觉一股柔和的劲道将他震荡开来,远远地跌落在道观门口。而刚才还异常客气的二人,身影仿佛鬼魅一般,剑光呼啸,在山林间穿梭纵横。


    白玉京远远望去,那白发青年的剑是那般的优美,仿佛来自大唐,来自天上。因为白玉京看着这一剑,心中自然而然地响起了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刹那,璀璨剑光又如天河决口,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势不可挡,万人莫敌!


    白玉京纵然不懂剑法,但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满是刺骨寒意。他那个整天就只知道睡觉的师父,能挡得下这般美妙的剑法吗?他不知道,也看不到,因为那璀璨的剑光刺得他双眼生疼,也不知道是眼睛受了刺激,还是为师父担忧伤心,泪水哗啦啦地流淌。


    等白玉京感觉眼睛好了些时候,才发现二人已经不知去向,他不由朝二人打斗的地方跑去。一路上,剑痕交错,满地树枝狼藉。有的切口光滑如镜,应该是被那白发青年的长剑斩断,有的则完全是蛮力折断,也不只是不是师傅的掌力所致。


    这一追,就是半刻光阴,才隐隐听得剑吟声,又嘎然而止。一道蹒跚的身影跌跌撞撞走了过来:“徒儿,赶紧……”陈遇仙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什么伤,除了衣服上满是破洞与剑痕,竟然没有半点血迹。


    白玉京不由喜道:“师父,你赢了?”


    陈遇仙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白玉京连忙扶住了他,才感觉师父浑身软绵绵的,似乎没半点劲。再看他神色,竟然已经昏迷过去。


    来时不过半刻光阴,回去却足足要了半个时辰。


    等白玉京将陈遇仙扶到床上时,老道士已经鼾声大作,却是陷入了沉睡之中。白玉京见此不仅不奇怪,反而有些心喜。因为他这一脉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来头却是不小,功法也是极其稀奇,往往睡觉时真气会自己运行恢复。


    六百年前,一位山中樵夫上华山砍柴的时候遇见了一具尸体,本着世人恻隐之心就想将那尸体掩埋。不想那尸体竟然活了,还吟唱道:“昏昏黑黑睡中天,无暑无寒也无年。彭祖寿经八百岁,不比陈抟一觉眠。”


    这尸体正是一局棋赢了华山的陈抟老祖,陈抟老祖便传授了这樵夫一种胎息经。后来樵夫入山归真,在五指山建立道观,这胎息经也就传了下来。


    常人练功,必是盘膝捏指,屏气凝神,内视己身,引导真气流动,一刻都不得怠慢。


    而胎息经则不同,其旨在“胎息”二字。如其口诀所言:“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此正是修行此法,必法相胎儿,体内方能真气自生。又言:“固守虚无,以养神气”,正如“致虚极,守静笃”,心神安宁方能滋养真气。


    其诀最后所言:“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则正应了那一句“外其身而身修,忘其形而形存”。修行之人只需侧卧而眠。手脚相扣,头胸相连,仿佛母体之胎儿,体内自有一股热流按照特定的路线经过周身经络,一遍又一遍,生生不息。


    所以,凡是修行胎息经的人内功必然深厚,只是此等功法入门极难,非大道钟情之人不得要领。所以,虽然樵夫祖师留下了真经,但六百年来能学会的也就那么两三人而已。又由于这门功法之稀奇,怕惹祸事,所以白玉京这一脉自古便有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步入江湖的规矩。


    毕竟,怀璧其罪。


    陈遇仙这一睡就睡了足足五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道观外,天黑风急,乌云盖月。成群的飞鸟仿佛黑云一般向远方而去,路上时不时闻得猿猴啼叫。


    “徒儿,徒儿……”


    白玉京被陈遇仙低沉的声音唤醒,“师父,你可好了些没?”


    “赶紧下山,祸事不远。记住,下山后不要提任何五指山的事情,胎息经不入常境不要回来。”老道士的第一句话就让白玉京愣住了。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休要多问,赶紧……”他话还没有说话,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朗声道:“玉成子,既然来了不若过来一叙!”


    蓦然,偏殿外走出来两人,一老一少,与白玉京师徒二人一般道士打扮。只是他们穿着更为讲究,道袍都是上好的蜀锦织就。那老道士身材微胖,脸庞圆润,不似道人反而类似地主员外,正是华山派的玉成子。


    玉成子说道:“前两天听说太白剑客来我华山一带,贫道就唯恐他伤了道兄你。不料还是晚来一步,真是深感愧疚。”


    陈遇仙哈哈一笑,说道:“那太白剑客毕竟年轻,与贫道一番打斗,贫道侥幸赢了他一招半式,虽然受了些轻伤,但这几日也调养的差不多,不劳道兄挂怀。”


    玉成子借着灯光看着他红润的脸色,神情有些捉摸不定。突然长笑一声,声如雷霆,白玉京先觉地动山摇,又觉胸口被大锤锤中一般,喉咙一甜,就要吐出口鲜血,但看着师傅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由强忍着将鲜血吞了回去。


    玉成子见陈遇仙脸色不变,依旧红润,心中暗惊:“难道真如此人所说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不由道:“既然道兄身体无恙,那贫道就放心多了。”


    说完,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白玉京见他离开,不知为何总觉得轻松不少,这人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可就在玉成子走到房门前时,突然一点暗芒闪过,刹那间陈遇仙闷哼一声,“差点就上道兄的当了。”玉成子哈哈笑道。


    “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要加害我师父。”白玉京惊恐地看着玉成子,他毕竟年纪还小,又不知道江湖人心险恶。陈遇仙将白玉京推到一旁,在他的右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柄短刃,鲜血潺潺。


    “贫道死了,胎息经就得永远失传了。”陈遇仙看着玉成子缓缓说道。


    玉成子笑道:“放心,贫道此来不为取道兄性命。永福,去将那小子拿下,休要伤了他性命。”在他身后那位年轻的道士走了出来,他看着白玉京的眼神满是戏谑。


    “轰——”


    陈遇仙突然挥掌,掌风一起,如千钧浪涌。玉成子冷笑一声:“道兄何必垂死挣扎呢?”


    “走,白玉京,赶紧走。”陈遇仙在挥出一掌时,另一只手亦是拍向了白玉京,将他打飞出去。白玉京受此大力,整个人就滚出了偏殿。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矫健的身影冲了出来,正是那永福。


    “师父。”白玉京想要冲进去,不料那永福突然飞起一腿将他横扫在地。剧痛让白玉京瞬间清醒过来,这两个道士正是为了他们的胎息经而来。


    逃,他又如何能逃出去?更何况,他怎么忍心看师父一人在此受苦。


    这时,玉成子已经提着昏迷不醒的陈遇仙走了出来。“永福,将他带上。”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整个山峰都抖动起来。


    “这是……”


    玉成子脸色一变,“咔嚓……”在他脚下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他身后的道观轰然倒塌。


    “三清在上!”白玉京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又听得陈遇仙的声音遥遥传来:“赶紧走……”那永福早已经被这一幕吓呆了,这难道是天罚吗?


    白玉京向着陈遇仙看去,只见他突然一掌打飞了惊讶无比的玉成子,自己也朝着裂缝中跌落。


    “师父……”整座大山颤抖地更厉害了,白玉京原本还处在平地上,突然地势高涨,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滚了出去。

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6:09:33

第一章:华阴逢地震,王府失灵珠。

    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嘉靖三十四年冬,天降灾害,地动西北,近三月始平息。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而地震后必有灾荒和瘟疫,整个秦晋之地,千里无人烟,处处尽成荒芜。


    西安府,这个历史上最为昌盛繁华的古都值此明朝已经繁华殆尽,再也没有无数文人墨客骑着高头大马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盛景。二更天一过,已行宵禁,除了更夫,长街上越发冷清。


    唯一灯火通明的只有雄踞城东北的秦王府。


    秦王府占地广袤,宫殿林立,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大内,只是因为地震,西北的院墙殿宇倒塌了不少,看起来颇不雅观。


    这夜,只听得存心殿一声惊呼,一个侍卫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不好了……出事了……”顿时无数灯火摇曳,一条条高举的火把宛如长龙一般从四面汇聚而来。


    秦王府中供奉的江湖好汉亦是各施神通,飞檐走壁,只听得侍卫总统杨存义的声音遥遥传来:“三光显灵珠不见了!”


    又听到一位气急败坏的声音:“给我找,纵然将整个西安府翻个遍,也给我把它找回来!”


    杨存义连忙跪倒在地,道:“王爷息怒!”


    那王爷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愤怒之下原本肥胖的脑袋更是狰狞可怖,臃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着那些守卫说道:“把这些看守的人都押下去好好审问。”


    秦王府的西苑,是无数妃子居住的地方。往常那些侍卫没有接到命令是不敢踏入此地的,毕竟这儿的女人杂多,又都是王爷的禁脔,若是因为过多接触而恼了王爷,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只是今晚注定是个例外,秦王失了宝珠,所有妃子的房间都要查探。一时间,整个西苑莺莺燕燕,各种娇叱声不绝。唯一还保持安静地就是临近西北的一间院子,那是荣妃人的寝宫,这是秦王最疼爱的妃子。那些侍卫根本不敢进去搜查,只是随意问了问伺候荣妃的奴婢,见没有人来过就纷纷离去。


    而在荣妃的房间里,一道略带娇羞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小冤家,怎么这时候跑来?”


    翌日,秦王府走失了宝物的消息虽然没有被大肆传扬出去,但宅子大了,从来都藏不住事,陆陆续续被传扬开来。若不是明朝的王爷都只能在王府内逞凶,怕是整个西安府都要草木皆兵。


    城南一间很不起眼的宅院里,一名青衣小厮打扮的人朝一名满脸横肉仿佛杀猪汉般的中年男子恭声道:“千户大人,已经查清楚了,秦王府昨晚丢了三光显灵珠,据说还死了两名看护宝物的老妪。”


    那杀猪汉眉头紧皱,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已波澜滔天。


    三光显灵珠乃是瀛荒日本流传过来的异宝,百年前被秦王收藏。虽然无人知其作用,但其名声远播。十年前嘉靖皇帝曾经都为之动心索要过,若不是当年秦王通过华山派搭上了陶仲文,陶仲文一句“此灵珠三光乃凡人精气神,陛下昼夜吸收天上日月星三光,何苦眷恋凡尘,恐神明不知陛下之心诚!”这才打消了嘉靖皇帝的妄念,足见此宝之尊贵。


    秦王府将其藏在存心殿,日夜由武功高强的侍卫看护,这点杀猪汉是非常清楚的。当然,若不是秦王府上那几位供奉,杀猪汉自己都想把它弄来把玩把玩。如今丢失了正合他意,这秦王怕是得拿重金来求他寻宝。到时候,又多了一笔金银,又可以暗中将那宝珠据为己有,杀猪汉想到这里不由眉头舒展开来,笑意盈盈。


    ……


    “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固守虚无,以养神气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


    白玉京从睡梦中醒来,甩开满身的冰雪,感受着体内的一道道热流,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望了望四周,天地寂静,整个山林都白茫茫一片。


    “这胎息经总算是步入第一层入境,生出气感,自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入得梦境就能增长真气,循环往复,百川汇海。”白玉京想到这,眼中闪过一丝悲愤。


    太白剑客纵然打伤了他师父,但也是多年前便约定好了的,堂堂正正的比武。


    但那些华山派的人,同是道教中人,竟然不顾他师父重伤在身,还半夜偷袭,实在是阴险狡诈,枉为道教高人。若不是刚好遇上天地翻覆,山川塌陷,白玉京怕是没有命逃出五指山。


    只可怜师父与那五指山一起塌陷,化为山丘黄土。


    白玉京暗暗平复心情,这一路行来,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天灾。几百里地没有个客栈,一些集市都是断瓦残垣,寻不到一点人烟。路边常见的是各种尸体,都诡异地肚子胀大,嘴角留着笑容。


    最惊险地一次是几个莽汉四处找食物,竟然寻来小孩架在火把上烤。若不是白玉京跑的快,怕也被抓了去。所以,白玉京除了按时睡觉练功,其他时候多是在荒山野岭,寻些果子填一填肚子。


    白玉京在山中走走停停将近一月有余,身上的道袍早就破破烂烂。若不是胎息经有成,体内真气绵绵不绝,在缺衣少食的冰天雪地中早就饥寒交迫而死。直到靠近了西安府,山道上才多了些人,都是和他一般从其他地方逃难过来的流民。浑身衣衫破烂不堪,神情不是木讷就是茫然。遇到一些行商的路过,心情好的说不定施舍点吃的,就一嗡而上抢食。有时候,为了半块饼子都能闹出人命来。


    “哒哒哒……”


    一队人马快速驶来,前后共有数十骑,个个身穿圆领甲,腰跨雁翎刀,赫然是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路上有躲避不及的就被那马背上的锦衣卫随手一鞭子抽飞,那些大多是饿了好几天的流民,哪经得住这些人的鞭挞,往往一鞭子下去,就没了命。


    白玉京看的怒火中烧,那些商人说的没错,当今的皇帝只知道寻仙问道,而那位严阁老除了会打击政敌,贪赃枉法外一无是处。秦晋两地大灾荒竟然不委派一位官员来赈灾,反而这些走狗锦衣卫大肆横行。


    “饼……饼……”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看着路中央的烧饼,看了看四周,那些流民因为横冲直撞的锦衣卫正纷纷逃窜,他不由猛地扑了上去。其他一些流民见了,瞬间来了劲,纷纷涌了上来。


    白玉京叹了一口气,他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是,身后隐隐传来的马蹄声,让白玉京脸色微微一变。


    “快让开,快让开……”


    但那些人都挤在一块,又没料到刚过去的锦衣卫会突然折身回来,哪里有力气四散开来。


    白玉京见此,不由一边叫道:“锦衣卫来了,快散开……”一边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那熟悉的圆领甲,清一色的褐色大马,让白玉京目光深凝。“快停下!”他的叫声马上就被马蹄声盖住,那些锦衣卫怎么可能搭理他这么一位肮脏的小乞丐。


    一道鞭影闪过,白玉京就地一滚,险险地避过。


    “啪——”得一声,那人长长的马鞭没有打中白玉京,又直接将一名流民卷起,重重地甩了出去,撞在路旁一颗大树上。


    白玉京根本不忍心去看,他这才相信师父所说的江湖。


    “下山了,就是江湖,而江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我辈道士追求长生,便是爱惜自己的命,自然也要爱惜别人的命,所以我们只在山上修行,不到万不得已不下山。”


    若不是华山派威逼,他何必下山。


    “好一群仗势欺人的奴才!”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遥遥传来,如风铃般悦耳。


    下一刻,一抹红影出现在白玉京眼帘。那是一匹枣红色大马,鲜艳的毛发热情如火。而在马背上,鲜红的衣裙仿佛一团烈火般充斥着白玉京的双眸。


    火红色的衣裙,比枣红马的毛发更艳丽,这是一位红红火火般的少女。看起来可能比白玉京大了两三岁,但她的剑法却异常高明。


    剑走轻灵,如织女穿梭,瞬间刺在了那领首锦衣卫的右肩肩井穴上。


    那锦衣卫吃痛之下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聿……”其余四名锦衣卫纷纷扯住缰绳,怒视着那红衣少女。


    “你是何人,锦衣卫办事你也敢阻拦!”锦衣卫首领一只手捂住伤口,虽然目光中充满了忌惮神色,但还是严厉地叱喝道。在他想来,这红衣少女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整个在大明朝,哪个江湖势力敢惹锦衣卫,锦衣卫就敢灭他满门。


    不料那红衣少女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笑了起来,真如桃花绽放,美不胜收。

joybilly 发表于 2019-4-28 06:09:33

输了、输了比不过,我练了四年的文笔比起你来还差了一筹。至少你现在文笔是我最想达到的地步,现在只差一个好故事就万事大吉了。

我爱小柒520 发表于 2019-4-28 06:09:34

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6:09:34

2、红袖姚明月,黄冠白玉京。

“你……”那锦衣卫首领气急。


    红衣少女笑道:“你什么你,锦衣卫什么东西,能管得了我明月姑娘?”说完,人如飞燕,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吟”得一声,长剑出鞘。


    “叮叮当当……”


    另外那四名锦衣卫纷纷中剑,而伤口位置竟然和那锦衣卫首领一样都在右肩处。


    那锦衣卫首领见了,脸色明显一白,“走……”竟然马也不要了,带着其他四人朝西安府而去。   


    “几位……没事吧?”红衣少女看着白玉京和那几个流民说道。


    白玉京摇了摇头,那几个流民却是有些畏惧,一哄而散,纷纷跑得远远地,似乎红衣少女是什么妖怪一般。却是这些人认为红衣少女得罪了锦衣卫,那在大明就相当于获罪于天,他们怎么敢与这等目无王法的人搭话。


    “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道猖狂肆意的笑声传来,“没想到关中之地竟然也有长得如此水灵的姑娘。”


    这话端得轻佻,红衣少女秀眉紧蹙,右手已经紧握剑柄。


    只见一道人影如风般窜上了路旁一颗大树上,他满头长发散披在脑后,仅有一根红绳系着。穿着宽大的衣袍,长相俊美,看起来颇有魏晋名士风骨。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酒葫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右手上,拧开葫芦盖,仰头就喝。


    这一番动作自然而然,说不出的洒脱不羁。


    若是等闲姑娘见了,怕会羞红了脸蛋,恨不得告知芳名,与之相交传情。


    “鄙人花中棠在此得见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红衣少女本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甚至微微上挑,一双明月般的眼睛更是睁得浑圆:“你就是花中棠?”


    花中棠一挥衣袖,笑道:“怎么,姑娘也听闻过鄙人薄名?”他那鄙人薄名四字还未说出口,只觉一股冷厉的杀气袭来。双目望去,一道白练横空,正是红衣少女的长剑向他刺来!


    “你这个臭淫贼,总算找到你了!”


    红衣少女的话瞬间让他心中一冷,酒葫芦顺势一抛,“当”得一声。一把铁骨扇从衣袖中滑落,出现在他手中,与红衣少女的长剑相碰。


    两人一来二去,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过了数招。


    红衣少女的剑法明显胜过花中棠不止一筹,真是难以相信,这少女不过十四五岁模样,但剑法之轻灵,犹胜过大部分江湖剑客。若单以剑法而论,她的剑法足以名列一流。


    她的剑仿佛一道道丝线,来回穿梭,最后织造出一道密密麻麻的网,让人无处可躲。花中棠的铁骨扇虽然使的密不透风,但宽大的衣袖已经被洞穿了数个剑孔,若不是他轻功卓绝,早已经受了伤。


    这样看起来虽然好像红衣少女占了上风,但身处局外的白玉京却是感觉到不对。因为花中棠的轻功更绝,整个人如一团风般,无形无相,来回摆动。双方在树梢间比斗,花中棠占了好大便宜。甚至红衣少女毕竟年幼,真气不如花中棠深厚,此时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晶莹点点,显然真气损耗过大,流了一身香汗。


    白玉京不由叫道:“小姐姐,那人轻功好,你赶紧从上面下来。”


    红衣少女听了,也瞬间明白过来,虽然恨不得将花中棠一剑刺死,但是这般下去不仅杀不了花中棠,甚至自己还要搭进去。想到最后,如果落到花中棠手中,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手中长剑不由一阵猛攻,趁着将花中棠击退,人也一跃落到地上。


    “你有本事就下来!”红衣少女朝花中棠叫道,暗地里却抓紧时间恢复体内真气。


    花中棠站在树梢上,神色微微一变,暗道:“功亏一篑,这等美丽的少女差点就是本公子的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冷地看了白玉京一眼。


    白玉京却是一点都不畏惧的样子,还朝他笑了笑。


    花中棠顿时怒了,他斗不过红衣少女,难道还斗不过你这个小臭叫花子。若不是这臭叫花子,这般美丽的人儿哪能逃得过我花中棠的手掌心。


    “小心!”


    却是红衣少女看出了花中棠的心思,白玉京只觉一阵寒风袭来,花中棠的轻功确实不错,尽管红衣少女距离白玉京更近,但是花中棠却远比红衣少女更快地速度来到了白玉京面前。他随手向白玉京抓去,准备擒拿住白玉京,好来要挟红衣少女。


    那白玉京却似乎吓傻一般,一动不动。就在花中棠的五指即将碰触到白玉京时,却见白玉京弯腰向前,伸出右手,一掌击出!


    “轰!”


    花中棠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小臭叫花子竟然拥有真气,若唤作任何一个成年的江湖人士,他都不会大意,两者相互拼斗真气他也不会输。但是白玉京有意算无意,这一掌直接打在了花中棠双肋间。


    巨力与剧痛让花中棠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身后那冷冽的杀气更让他知道生死只在这一瞬间!


    不过花中棠没有绝望,他一身柳絮随风身法独步江湖,更危险的时候他都遇见过,但他每一次都能绝地逢生,依仗的正是他这独步天下的轻功。可就在他准备施展轻功避过红衣少女致命一剑的刹那。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颗极其细小的石子从路旁一侧飞出,刚好打在花中棠右脚内踝尖上三寸处,而那正是三阴交穴。花中棠只觉右脚一麻,运气顿缓,冰冷的长剑瞬间从他后背直透前胸。


    白玉京双目一怔,他原本听那红衣少女说此人是淫贼,便想帮红衣少女教训教训他,却不想先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


    “总算把这人杀了,小叫花子,没想到你也挺厉害的嘛?”红衣少女对于能杀了花中棠显得很开心。白玉京却是有些神情恍惚,显然接受不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红衣少女独有的细心还是看出了白玉京的心思,想到她当初第一次出门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有些感同身受,不由说道:“小叫花子,你不用难过,这花中棠百死难以洗脱其罪。你能助我杀他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你应该高兴才是。这花中棠乃是江湖最猖狂的淫贼,近两个月在四川作案数十起,祸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少女,我一路从眉山寻他到此,总算是将其授首,也算对得起四川父老。”


    “真的?”白玉京抬起头看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笑道:“本姑娘岂会骗你这个小叫花子。”又从马背上包裹里拿出几块烧饼,从怀中取出一块红手帕,包裹着递给白玉京。“给,看你也饿了好久了吧,这天灾下来,真是恐怖,怕是除了西安府,其他地方都没吃的了。”


    白玉京也实在饿的不行,接过烧饼,只觉一股特别的幽香钻入鼻孔内,不由拿着烧饼闻了一闻,笑道:“真香。”也不只是说饼香还是那红手帕上粘着的体香。


    那红衣少女脸色微微一红,连忙别过头去,暗道:“这臭小叫花子……”她一跃而起,落在枣红色大马上,朝白玉京淡淡一笑,道:“小叫花子,本姑娘要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师傅赐名白玉京。”白玉京说道。


    “白玉京,好名字。小叫花子,记住了本姑娘我叫姚明月。”说完,她双脚一跨马肚,“驾……”


    白玉京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生起一丝别样的情愫,姚明月?“烧饼……烧饼……”原先四散开来的流民们见那红衣少女走了,白玉京手上还拿着烧饼,不由又涌了上来。


    白玉京见此,摇了摇头,说道:“烧饼可以给你们,但手帕不行。”


    那些人也不知道能听清楚听不清楚,都冲上来想要抢他的烧饼。白玉京连忙将烧饼扔给其中几人,快步朝西安府而去。


    在他走后,一道身影突然慢慢靠近了花中棠,他伸出手在花中棠身上胡乱一摸,掏出几个香囊盒子。一个一个解开,有银子有药瓶,当他解到最后一个铁盒子时,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个浑圆的宝珠,大如龙眼,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有三道白气上下沉浮。


    那人惊讶过后,脸色又是变幻莫测,先是狂喜,又有些惶恐,最后变得冰冷无比。他双目扫过周边,发现还有些流民,突然屈指连弹。


    “嘭” “嘭”……


    一个一个身影额头沾血,倒地身亡。那人做完这一切,匆匆朝一旁丛林而去。

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6:09:34

白玉京一路向南,又过了一月光景,来到了金州白河县。这儿地临湖广,灾荒相对少了许多,纵然有些流民,官府和乡绅一起置办了施粥的棚舍。白玉京不愿意和那些流民一起在那儿等着施舍,便到县城转悠了一番,正午时来到一家茶馆。


    “听说没,汉阴县那边出了一伙占山为王的强匪,都杀进县里去了。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没法活了。”


    “我前天就听我那侄子说了,县太爷都躲到金州去了,如今整个汉阴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金州的大老爷们不得急死……”


    一伙人喝着茶在那闲聊,白玉京向店家讨了口水喝。那店家见他十三四岁模样,一身破烂邋遢,心生怜悯,不仅给了一碗白开水,还拿了两个大馒头给他。


    “你们说那群强匪不会杀到我们这儿来吧?”


    “怎么可能,我们白河县的军户可不是那汉阴的人能比的,让他三个胆子也不敢。”


    “不过,听人说紫阳县出了一位大盗,专干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就连富甲一方的章天耒举人大老爷都被他害了命,破了财。”一人突然说道。


    “哎,这世道呀,怎生这等乱呢。”


    “朱老头,你那消息已经落后了,那大盗昨天就被人抓住了。”


    “这么快,那大盗据说是个练家子,西山的大拳师王五都拿他不成,紫阳县哪来这等有本事的人?”那朱老头明显有些不相信。


    “哈……我还骗你不成,听说是大岳山上的道士刚好路过,就顺道将他抓住了。”


    “哦,原来是大岳山的道士,那定是真的。”众人听说是大岳山的道士,纷纷信服。


    白玉京听他们这神情,不由奇道:“那太岳山的道士有那么厉害吗?”


    众人见他一个小叫花子,也没半点歧视,一人笑道:“大岳山的道士不厉害,那天下就没有厉害的人了。就连皇帝他老人家都隔三差五派京城的大官下来给太岳山的道士修房子,你说厉害不厉害?”


    白玉京有些疑惑,问道:“诸位老丈大人,小道士我只知道有五岳,这儿怎么多出一个大岳?”


    “咦,想不到你还是个小道士?看你这番模样应该是从北面来的吧?”那店家微微惊讶,“大岳就是武当山,本朝太宗皇帝亲口册封的。”


    原来是武当呀,白玉京怎么可能不知道武当呢。师父早就说过,江湖两大正道魁首,北少林,南武当。


    又有人笑道:“你说你是个道士,那应该读过些道经,可以去大岳试试,每年这会那儿都招打杂的小道士呢。”


    “小道士,你别听他瞎说,想进大岳可不容易,据说许多官家大老爷的子侄想拜入大岳都得看机缘。你朝城西那边去,有座玉皇观,你若真读过些道经,那儿的大师傅肯定会收留你。”


    白玉京原本正迷茫着,不知去哪儿歇身。此时听他们提到武当,心中便升起一丝光明。他的胎息经也不知何时能步入常境,不如去武当,既有了安身之所,又能学一身好武艺。


    想到这儿,他不由谢过店家,问了去武当山的路高兴地离去。


    这白河县距离武当山所在的均州并不是很远,两天后白玉京就到了武当山脚下。此时,刚刚开春,山中积雪消融。千峰凝碧,万山耸翠,天柱峰顶旭日东升,一片金光烂漫。


    解剑石旁,白玉京被两名道士拦住了去路。


    “赶紧走,小叫花子,这儿可不是你来的地方。”说话那人脸有些长,年纪不大,看起来十五六岁模样,看着白玉京那邋遢模样一脸厌恶。甚至还要向前将白玉京赶走,另一名年纪稍长得连忙抓住了他左肩,“杨师弟,你和这等小孩计较什么。”


    说完,朝白玉京笑道:“这大岳山山高路险,你年纪又小,孤身一人还是不要上去为妙。山上也没人施粥,如果是饿了可以去前面三里外的李家庄,我们道观在那有施粥棚。”


    白玉京朝他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师兄,小道亦是三山中人,只是恰逢地震,道观毁于一旦,今日特来投奔贵道观,还请禀告贵观真人,行个方便,收留小道。”


    他说的三山中人,是南宋时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联合龙虎,茅山,葛皂三山成立的三山滴血派。本朝初年武当山也是加入了三山滴血派,隶属正一,以区别北方全真。


    那年长的道士微微一怔,他还没有回话,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白玉京身后响起:“小道士,你说你是三山中人,何为正一?”


    白玉京回过头来,说话的是一位年长的老道士,身穿大红色道袍。他脸庞白皙,双眉斜长,手持拂尘,背后斜插一柄长剑,颇有些古代剑侠风范。在他身旁,是一位彷如田间老农的中年男子,满脸皱子,那沧桑的纹路就好像犁过的田地一般。


    “小道见过道长,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正一之心则万法归一,故曰正一。”白玉京自记事以来就熟读各种道经,听这老道士说起正一,不由随口答来。


    “正者不邪,一者不杂,此言甚妙。”老道士赞道,那老农般的中年男子也不由多打量了白玉京一番。“小道士,你应该学了三洞真经吧,此三洞何也,其中四辅何也?”


    “三洞者,洞真、洞玄、洞神也,四辅者,太玄、太平、太清、正一也。洞真太玄为辅,洞玄太平为辅,洞神太清为辅。”


    老道士见白玉京对答流利,又问道:“太上有云:谷神不死,何也?”


    “谷,养也,能养神者不死。此神为五脏之神:肝藏魂、肺藏魄、心藏血、肾藏精、脾藏气。”


    他又紧接着问了几个问题,白玉京都是对答如流,这让老道士既惊讶又欣喜。他如今已经年过甲子,将近古稀之龄,此次出了葛皂山本就是为了寻一位弟子以继承其学。若不是路上偶遇何心隐,他也不会来这武当山。


    看来一切皆有定数。


    “小道士,你唤何名?”


    “师父赐名白玉京,道长可是武当山的真人?”白玉京说道。


    “哈哈……”老道士哈哈一笑,说道:“老道可不是武当山的真人,你刚才不是说你也是三山中人吗?老道正是葛皂山全清子,你这小道士如今失了道观,可愿入我门下?”


    白玉京微微愣神,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要收他为徒。


    “你这小道士,刚才倒是挺聪明的,如今好事寻上门来怎么就呆笨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突然说道,他说完又朝那两名道士说道:“麻烦通禀下王友仁道长,就说何心隐来访。”


    “原来是江西大侠当面,小道赵师全(杨咨春)见过大侠。”两名道士听了那中年男子的话连忙行礼道。赵师全行礼完,又说道:“杨师弟,你在此好生招呼客人,我这就去请王师叔。”说完,飞奔上山。


    白玉京在思虑一二后,就拿定主意,这老道士看起来也有些来头。毕竟,葛皂山他还是听师傅提起过,那是太极仙翁的道场。如今五指山已经消失了,纵然要替师父报仇,也得寻个落脚之处。


    他不由跪拜在地,但就在他跪倒之际,只觉一股柔和的气劲撑住了他的双膝,让他无法跪下去。


    “好徒儿,现在无须行此大礼,等你随我上葛皂山也不迟。”全清子笑道。他又拉着白玉京问了一些道经上的问题,看来真的是见猎心喜。


    没多久,一名身穿白灰色道袍的老道士飞奔而来,那赵师全也不知是不是脚力不胜落在后面。“哈哈……”他的笑声如雷声滚滚,异常中气十足,“何老弟,什么风把你吹这来了?咦,还有全清子你这个老秀才。难得呀,你竟然也会来寻我这个大老粗。”


    全清子一副不想和他多说话的样子,这王友仁果然还是老样子。何心隐笑道:“胡巡抚近日欲要捕杀徐海叶麻等人,又恐其手下日本浪人肆虐,所以广招江湖人士共讨倭寇,何某此来武当山,实为搬救兵!”


    王友仁听了,心中一惊。


    何心隐所说的胡巡抚正是胡宗宪,虽为浙江巡抚,但在张经李天宠都杀后,其一人总管浙江兵务,誓要平定江南,扫除倭寇。而徐海和叶麻正是倭寇中除了五峰船主外最为猖獗的倭寇头目。

    “何老弟不是已经退出巡抚幕府了吗?何必又去趟那浑水。”王友仁神色凝重地说道。


    何心隐淡淡道:“一人事小,国家事大,若能扫平倭寇,纵然舍这一身皮肉有何惜哉!”


    “何老弟果然不愧大侠之名,既然何老弟有此豪情,贫道自然舍命相陪!”王友仁笑道,“这老秀才也是你请来的?”


    全清子冷哼一声,又突然想到一个难事,他看了看白玉京,这可如何是好?何心隐却是一眼看出他心事,笑道:“道长莫不是担心你随我等一起去了江南,无法安排这位刚收的小弟子?”


    “呀……老秀才新收弟子了?”王友仁本来还奇怪这两人怎么还带了个小叫花子,听何心隐说着是全清子新收的弟子,不由上下打量了白玉京一番,实在没有看出出奇的地方,不由随口道:“这又有什么为难的,暂时先将他留在武当,让松溪师弟照看一二就是。”


    全清子沉吟一会,这不妨是个办法,反正此去少则一月,多则不过半年,暂时将白玉京留在武当也好。


    三人议定,翌日出发,同去的还有武当派数十位年轻弟子。而白玉京则被留在了天柱峰,由王友仁的师弟张松溪照顾。

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6:09:34

sp1991213 发表于 2019-4-28 06:09:35

7、人身为炉鼎,丹药补五行。

    三月后,大同府。


    这已经是大明与蒙古边界,拥有十数万兵马常驻。若说江南倭寇只是癣疥之疾,那长城外的蒙古鞑靼就是心腹大患。倭寇最多也就是曾兵临陪都应天府,虽然波及甚广,但影响不到在朝官老爷。而蒙古鞑靼则不同,曾南下攻破大同、古北口,兵围京都,甚至逼迫重开马市,在朝众人看来可谓是枕边之敌。


    虽已阳春三月,但依旧飞雪漫天,白玉京半眯着眼睛,明明是洁白一片的冰天雪地,但在他看来只有模糊不清的一些阴影。果然,魔道中人就是心狠手辣,想到那人前些日子喃喃自语的声音,似乎漫天冰雪都融入心间,无尽的冰冷。


    “……天地生万物而又盗万物之气,是有春生秋落,生老病死……人欲盗万物之气,须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这本是阴符经上的话,白玉京以前也翻读过。意思就是说天地虽然生养万物,但又会从万物身上吸取元气。所以花草树木,春天生长,秋天凋零。飞禽走兽,也有生老病死。而人要盗取元气,日常吃饭只是最简单的方式,若想更进一步,必须像天地学习。天地间有五种最纯粹的元气,便是金木水火土五行,谁能获取五行元气,便能超脱生死。


    乌鳢寻了个客栈,入住后将白玉京除去衣服放入浸泡了各种草药的浴桶中,用过药浴后,右手握住白玉京右足,大拇指食指两指暗扣大敦穴,真气涌出。白玉京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气流顺着足厥阴经进入体内。


    他原本白皙的脸庞猛然透露出一丝丝青气,肝气之旺盛竟然显露于外。乌鳢见此,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舒缓起来,喃喃道:“欲盗万物之气,必见五行。五脏属五行,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行具备,得之则生万化之气……”


    说到这他看了看已经昏昏晕过去的白玉京,暗道:“这小子果然底子不错,我以各种灵药补其肝脏,竟然持续三个月才达到圆满。看来欲要充实其五脏,聚纳五行之气怕得费上一年半载。等五脏之气圆满,就可借其练就天地万化经。等我天地万化经一成,这世上哪儿不能去。”


    他只想到以白玉京五脏孕育五行之气,来练就天地万化经,却从没有想过白玉京会如何?此时白玉京就因为肝脏之气过盛而伤了双目,等五脏之气圆满,怕是五色不能视,五音不能听,五味不能爽,彻底又聋又瞎又无味觉等等。毕竟,目从肝,耳从肾,舌从心,口从脾,鼻从肺。五脏无论是补益过甚,还是匮缺过甚,人皆有损伤。


    “那寒鸦肯定已经带着小圣女去了南疆,岂能猜到我来到这西北塞外?”


    “哼,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教中那些人的脸色……”


    想到这,他心头一热,看了看窗外夜色,乌云密布,竟无半点星月,不由拍手叫道:“果真是想到啥就方便啥,这等黑夜,不正是欲放我出关去吗?”


    乌鳢随意将白玉京用被子一裹,便穿过窗户掠到长街外。又一跃而起,人如暗枭,在屋檐间腾飞。不多久便来到高大雄壮的城墙前,城墙上灯火高举,一队队甲士负刀而行。


    寒风怒号,乌鳢只手夹住白玉京,双脚踩在垂直的墙壁上如履平地。数丈高的城墙倏忽间就一跃而上,就在他准备如大鸟一般越过城关飞奔而去时,一道惊呼声传来:“谁……”


    几名持刀甲士一手持火炬,一手拔刀而出。


    乌鳢冷笑一声,暗道:“算你们几个倒霉,竟然敢招惹****……”他身子一个回旋,双脚踩空将那数名甲士踢飞出去。那些甲士哪里是乌鳢这个魔道高人的对手,个个还未落地便七窍流血断了气。乌鳢看着远处迅速聚拢而来的甲兵,长啸一声,朝着关外飞跃而下。


    在他一跃而下的时候,蓦然,余光中一道人影迅如利箭般袭来。


    等他落地之际,那道人影竟然也紧跟其后,赫然是一位身穿百衲衣的老和尚。老和尚头顶并无戒疤,留着灰白的寸头,长眉长须,他高声吟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声如雷霆,似金刚降魔,狮子怒吼。


    乌鳢暗惊:“好深厚的真气,哪儿来的老秃驴。”毕竟在城关口,他也怕被这和尚缠住,便强提真气,步伐竟然又快了三分。只是那老和尚的身形也是极快,如影随形一般。


    乌鳢见此,不由反身右手如直刀刺出,气劲纷飞呼呼作响。老和尚双袖一动,两只枯瘦的手来回穿梭,如花中蝴蝶,一手挡住乌鳢右手,一手打向乌鳢胸膛。


    乌鳢的右手被架住,本想着以真气震开,却觉那老和尚的真气绵绵不绝,如大海深不可测。心中大惊,这一失策,胸膛就中了一掌。所幸那老和尚悲悯世人,十成功力也不知用了几成,乌鳢只是觉得胸口一闷,一股大力将他推飞出去。他体内真气稍微运转,就不再疼痛,心知这老和尚手下留情了。不由冷笑一声,人在半空中,长袖一甩,三点暗青色光芒刹那间飞出。


    暗器一出,乌鳢立马拔腿就逃,这老和尚不比教中那些老怪物差!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点暗芒瞬息间就笼罩老和尚上中下三路。眼看老和尚必中招之际,蓦然他腰间一抹,“叮叮叮……”数声间,那黑黝黝的腰带竟然化作一柄软剑如龙蛇般将那三点暗芒击落。


    “青蜂钉,魔教中人?”


    常言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而世间常见的黄蜂虽毒,却毒不过南疆的玉尾青蜂。玉尾青蜂之毒,往往一针毙命。青蜂钉正是魔教独门暗器,见血封喉。


    老和尚原本没打算下重手,见此也不由动了杀机。


    乌鳢只觉背后一股森冷寒气袭来,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赤裸着身体在冰雪中挣扎一般,全身汗毛耸立。


    “吟——”


    一抹剑光亮起,快,无比的快!乌鳢从没有见过如此快速的剑。才感觉到剑气森寒,就觉左臂一疼,血肉纷飞。左手臂竟然连根齐断,连带着白玉京翻滚出去。被子跌落,白玉京也落入老和尚的眼帘。


    而乌鳢则闷哼一声,那森冷的剑气甚至还透入其体内,差点将他体内真气都冰冻住。


    乌鳢没想到闯个城关竟然会遭遇如此厉害的对手,心中又惊又骇,猛地一咬牙,瞬间从怀中取出两枚黑黝黝的圆球,单手丢了出去。


    “天雷地火!”老和尚脑海闪过一个江湖传说中的东西,正准备急退时,蓦然又看见躺在地上的白玉京。微一迟疑,竟不退反进,顺手将白玉京卷起,手中软剑舞动,划出一道道圆圈。


    “轰隆——”


    一阵热浪伴随着无边巨力袭来,纵然老和尚真气雄厚,也不由被掀飞出去。人在空中,借力踏断数棵古树才缓缓落到地上。再定睛看去,那乌鳢早已经不知何去。

哟哟火包 发表于 2019-4-28 06:09:35

很好,很连贯,没有跳戏都感觉。留下来慢慢看。我觉得你可以火,差点只是时机而已,你在哪个网站更新小说,不然你写长了,我们读者一篇篇翻页找上次读的地方会很难!作为小说的爱好者,我觉得我们的风格很像,所以还是忍不住提一点建议,希望你不要介意:有时灵感来了,我们会往往挥笔而就,一气呵成的写下来,这其中难免会有些语病,这导致了,读起来不通顺,比如这句:“纵然是他满头青丝如雪”。这句话我读起来稍稍有点别扭。再有一点,打斗的描写很有风格,但打斗前的渲染稍稍有点不够,就好像缺少一点打斗前的背景音乐一样。
当然,你写的是很很好的,比所谓的大神写的好太多了,希望你继续更新。有机会可以在一起讨论写作技巧,互相学习进步。

哟哟火包 发表于 2019-4-28 06:09:35

有个武侠投稿的征文活动,你投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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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蓬莱寻仙(武侠)每日更新,希望吧主不要误删,谢谢。